一场秋雨一场寒。
天色像渲染不均的水墨画,云层深浅不一地交叠,空气中沁满水雾,被挟落的残枝断叶铺满地面。
假期第二天, 温书棠照旧泡在图书馆里自习。
刚坐下没多久,馆里空调就出了故障,维修工人预计傍晚才能到,周围不少人叹气起身,打算另找一个暖和点的地方。
温书棠不想折腾,裹着一件奶白的毛绒外套,小半个下巴缩进衣领,埋头一口气学到中午,直到肚子不满地发出抗议,才合上书本出去觅食。
附近小吃店颇多,青砖灰瓦中飘着融融烟火气,沿路转了几圈,没找到什么想吃的,最后稀里糊涂地又推开了馄饨店的门。
体温回暖,寒气渐渐消散,温书棠搓搓手掌,抹掉眼睫上的白气。
招待完其他人,店主奶奶拿着菜单过来,给她倒了一杯温热的红枣茶:“冻坏了吧?这几天降温降得可厉害了。”
温书棠接过纸杯,她生病还没好全,说话时带着些鼻音:“还好,谢谢奶奶。”
“诶?”老人奇怪地看了眼门外,疑惑问她,“今天怎么就你自己啊?"
“那个总和你一起过来的小伙子呢?”
温书棠神色稍怔,过了两秒,才意识到她问的是周嘉让。
她抿了抿唇,抑住轻的眼帘,生硬地扯出一点笑:“他......大概有其他事要忙吧。”
老人没多心,问她想吃什么:“还是小碗的鲜虾馄饨,只要葱花不要香菜?”
温书棠嗯一下,但很快就品出什么不对,澄澈的眼瞳漾出少许茫然:“奶奶,你怎么知道我不吃香菜的?”
“嗯?就是你那个男同学告诉我的呀。”
老人慈爱地朝她笑笑,口吻颇为感慨:“他特意来嘱咐我好几次呢,说以后只要是你的餐品,一律都不加香菜。”
说完她转身进了后厨,留温书棠一人在灯光下满头雾水。
像浮在碳酸饮料上的气泡,疑问争先恐后地从心底冒出来。
周嘉让怎么会知道她不吃香菜的?
她从未对他提起过。
不仅是他,任何一个人,甚至是温惠都不知道她这个小习惯。
因为小时候妈妈总是对她很严厉,哪怕微不足道的事也会大发雷霆,为了不惹妈妈生气,温书棠根本不敢挑食,就算再不喜欢的食物,也只是皱皱眉头,然后强迫自己吃下去。
后面到了奶奶家,连吃饱都是奢侈,更不要想着挑剔。
久而久之,连她自己有时都会忘掉。
周嘉让又是怎么发现的呢?
怪不得从第二次来,她的碗里就没再出现过香菜,本以为是店里改了配方,没想到……………
居然会是这种原因。
搁在桌上的手微微蜷缩,也许是被茶底散开的热气烘到,眼眶不争气地蔓出一股酸热。
脑海中闪过很多碎片,生病时放在桌上的药,发抖时披上肩膀的外套,吃饭时递到手边的牛奶。
他好像总能注意到这些别人不曾关注的细节。
难道这些都只是出于他对朋友的关照吗?
难道这些对于他来说真的什么都算不上吗?
她没法说服自己,可那晚延龄巷里发生的事又那样真切。
温书棠闭上眼,深吸一口气,晃晃脑袋,反复在心底警告自己。
不能再继续胡思乱想了。
那天她在图书馆学了很久,完成课上老师留的作业后,还额外找来两套试卷练手。
改完最后一道函数,窗外夜色正浓,她揉揉僵硬的肩膀,又甩甩发酸的手指,说不出的疲惫席卷全身,她却觉得这样很好,思绪和精力都被填满,就不会再想到那些难过的事,再想起那个难过的人。
闭馆音乐响起,温书棠收好书包,随着人群出来。
手机忽地震动,谢欢意发来消息,说在家里太无聊,想要出门逛逛,问她有没有时间。
温书棠说好,给温惠打了通电话,告诉她自己晚点再回去。
“一定要注意安全啊。”温惠的叮嘱自听筒里传来。
温书棠嗯嗯嗯地保证:“知道啦。”
两人约好在1912见面。
出租车缓缓停下,推开车门,谢欢意一身学院风套装,双马尾左右搭上肩膀,俏皮又不失可爱的打扮,几步跑过来把人拥住:“怎么不找个店进去等我,外面多冷啊。”
温书棠弯起眼,抬手蹭了蹭鼻尖:“也还好。”
买完热奶茶,不远处新开了家书店,刚开业活动多,全场商品八折。
谢欢意一手拿一本笔记,对这两个漂亮封面难以抉择,纠结无果后,瘪嘴求助一旁的温书棠:“棠棠,如果是你的话,你会选哪一个呀?”
温书棠咬着唇,眨眨眼,好一会儿才弱弱指向后面,那排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牛皮本:“......我一般会选那个。”
谢欢意顺势看去,表情难以接受地裂开,连连摆手:“不行不行。
“学习本来就够苦的了,只有足够好看的本子,才能激起我做笔记的动力。”
两款最后都被收入囊中,谢欢意拎着扫荡而来的战利品,又带她去逛隔壁的美妆店。
“这个色号怎么样?”谢欢意举着最新款的唇泥,凑到她面前问。
温书棠 -->>
30、噩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