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遭喧嚣逐渐远去。
就像是电影放到了关键部分,一切流动的动作和场景都被摁下暂停,慢慢推进的镜头中央,只剩下那简单的四个字。
收到了吗。
收到什么?
梨水?雨伞?还是那盒感冒药?
上午课间的对话萦绕在耳边,一个大胆的想法蓦地闯入脑海。
是意外吗?还是他刻意这样做的?
某些念头一旦出现,就会变成雨后春笋,冲破重重阻碍,以惊天骇地的速度疯涨起来。
可另一道声音又明明白白地提醒着她,不能多想。
他们之间的交集一只手都数的清,她于他不过是在一起吃过几次饭的同学,何况这羁绊还是侥幸得来的,撇开谢欢意这层关系,其实她什么都不是。
普通到,他大概都不会记得她的名字。
所以他怎么会大费周章地设一场赌局,只为了给生病的她送来一点关心。
未免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。
过度脑补,过度期待,这是暗恋者的禁忌。
不能多想,不能多盼,这才是暗恋者的规矩。
但心底还是难免会产生落差,就好像抽到了顶级大奖,在兑换成功的前一秒,突然被告知是弄错了号码,于是竹篮打水,空欢喜一场。
她只能安慰自己要学会知足。
起码现在他们在同一所学校, 隔着的距离由半座城市缩短到一层楼梯, 课间偶然在走廊里遇见,眼神交汇的瞬间,彼此还能默契地点头示意。
而不是像从前那样,为了不确定的一眼往复奔波,就算碰面,也是面无表情地擦肩而过。
所以这已经很好了。
熄灭的屏幕被摁亮,温书棠垂下眼,捏了下紧绷的指尖,回他一个嗯。
【My:谢谢。】
【1205Y:没事。】
【1205Y:愿赌服输。】
温书棠不知道该回什么,自暴自弃地刚准备把手机锁上,聊天框里又弹出新的消息。
【1205Y:记得趁热喝。】
【My:好。】
她应得乖巧,但却没有照做。
圆圆矮矮的玻璃杯被安置在桌角。
晚霞斜打在桌面上,照亮摞成小山一般的书本,照亮边角微卷的课程表,也照亮那罐澄黄剔透的梨水,像是一块品质极佳的琥珀。
温书棠舍不得喝。
小巧的下巴搭在手背上,她就这么看着这块珍贵难得的琥珀。
看到眼眶发涩,生理性地漾出眼泪,她又没由得感到几缕心酸。
她觉得自己挺可笑的。
明明一杯梨水而已,无论再怎样小心呵护,放久了也会变质。
有些东西,本就是留不住的。
与其白白浪费他一片好心,倒不如让它发挥本该有的价值。
课前耽误了十分钟,化学小测还没结束,女老师不允许提前交卷,周嘉让斜靠在墙上,手中的笔百无聊赖地转着。
他侧身看向窗外,对侧走廊的广播坏了,维修工人搬来梯子,放稳后扶着上去,不偏不倚挡住了他向后探寻的眼神。
“时间到了,都停笔吧,课代表下去收卷。”
“会就是会,不会就是不会,现在想起来争分夺秒了。”女老师不耐烦地敲敲黑板,“平时怎么没见你们这么爱用功呢。”
前头有人还在磨蹭,课代表卡在那儿过不来,周嘉让干脆起身过去,交完试卷后,径直从班级前门出来。
“诶你去哪儿啊,带我一个。”
许亦泽几步追上,勾住他脖子,牢骚地抱怨起刚才那场考试:“老李从哪儿搞来的破题,怎么这么他妈难。”
“最后那道有机我压根就没看明白。”
周嘉让扯开他的手,漫不经心地轻嗤一声:“有没有可能是你太菜了。
许亦泽无语地翻了个白眼:“是是是,您最厉害。
“诶对了。”
他忽然想起什么,摁住周嘉让肩膀,用力往下压:“我还没找你算账呢。”
周嘉让被迫弓身,弯起手肘把人抵开,不解地觑他:“算什么账。”
许亦泽冷笑着扯扯嘴角:“你说呢。”
默了两三秒,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,周嘉让耷下眼尾,淡淡哦了声:“不就输了场球,有什么好算的。”
“什么叫就输了场球。”许亦泽一板一眼地较起真来,“那是咱们二班的尊严。”
“最后那小节,你怎么回事啊?”
“没怎么。”周嘉让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态度,“太久没打了,一时没找到感觉。”
“你少来啊。”许亦泽拔高语调反驳他,“唬唬别人也就算了,我和你认识这么多年了,能不知道你什么水平?”
“你那明显就是故意给他们放水呢。”
周嘉让不肯承认:“没有。”
“不过你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呢?”许亦泽有点想不明白,半信半疑地得出结论,“难道是为了满足一下程哲的自尊心?"
周嘉让被他的脑回路气笑了:“你觉得我有这么闲吗。”
“那好端端的你放水干嘛。”许亦泽怎么都无法理解。
一连串反常被牵连成线,他桩桩件件地理清根源:“先是答应和他们约球,然后又主动定下输了的赌注...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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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3、雨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