粘腻的血液浸湿了鞋子, 绕开尸块的每一步都让隗喜难受,呼吸间尽是血腥气,入眼处都是残忍的场景,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忍受不住的想要颤抖了,但是她没有停下脚步。
她握紧了闻无欺的手,即便那只手如今比她的体温还要低,冰冷得像是尸体。
隗喜再一次绕开小心绕开一块尸块与树藤,在停顿的片刻,她察觉到身旁的人也停顿了一下,她担心他又要回去,她不想他留在这个诡异的洞穴里,忙攥紧了他的手,忍着身体的恶心,对他温柔一笑,道:“马上就要出去了。”
闻无欺没吭声,只是用那双漆黑空荡荡的眼睛看着她,似乎听明白了她的话,又似乎只是听着......应该是听明白了的,先前他还和正常人一样和她说过话的。
隗喜加快了步伐,终于跨出了那洞穴,脚踩在外面时,她松了口气,虽然洞穴外面同样潮湿,但至少不是粘腻的血液。
不知道里面那些妖兽是哪里冒出来的,她进去时,里面已经没有活着的了。
她拿着火折子,低头看了一眼脏兮兮的鞋子,连裙摆上都沾上了血迹,她再去看身侧的闻无欺,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,此时她也没空去深究那眼神,只看着他身上衣衫的狼狈破碎,浑身都是被血浸透了的,不知是他的血还是妖兽的血。
她再去看他的脸,苍白到泛青,不似活人。
“我们先离开这里。”隗喜轻声说,她决心先不去管这些了,脏就脏吧,先离开这里。
虽然来时她是被小玉抱进来的,但是,她记忆还不错,认得出每一条岔道。
闻无欺没有应声,乖巧听话,隗喜说什么就是什么,仿佛此刻她即便是让他去死,他也不会反对一样。
隗喜牵着他慢慢走着,为了让自己提起精神,她一直没有停下与闻无欺说话:“刚才那个洞穴是什么地方呀?”
她以为闻无欺还是不会理会自己,但很快她听到了他低沉清冷的声音:“罚诫之地。”依然是无甚情绪的语气,淡淡的,有些漠然。
隗喜舌尖慢吞吞卷出这几个字,有些疑惑:“罚诫之地?这是什么意思?惩罚与训诫?”
闻无欺抬起眼皮看她一眼,没再做声,也没解释。
隗喜只能依照自己的理解去理解这几个字,那地方只能外面打开封印结界,打开的方式又那样简单,确实看起来是个惩罚与训诫他人的地方。
那里面的妖兽、树藤,就是某些手段了?
隗喜现在不知道闻无欺是什么状态,回想刚才见到的很多个“闻无欺”,是入幻梦了吗?
他不记得她………………是为什么?
她有什么问什么:“方才我见到有许多个你,那是什么呢?”
闻无欺语气淡淡,“只有我。”他说完这一句,便不再多说了,但隗喜看了一眼他们紧挨在一起的手臂,还有那又黏黏糊糊缠过来的魂体,抬头看他一眼,就见他正低头,眯着眼附身靠过来。
他冰冷而空荡的眼神变得迷茫,又仿佛不受控制。
隗喜拿着火折子的另一只手伸手去推,他顺势捉住,青白染血的脸凑得更近了,但隗喜忍不住别开了头,咳了两声,她余光看到身侧的人顿了顿。
她低着头解释了一下:“抱歉,我身体不好,闻不了太血腥的味道。”
隗喜声音很轻又很柔,说完,她抬头朝闻无欺抿唇笑了一下。
闻无欺幽幽的一双眼盯着她看了会儿,抬手无声施了个清净术,浑身的血腥味立刻散去了大半,只是他身上还在流血,那味道便止不住。
隗喜盯着他胸口看,污血刚才祛除后,她看到里面破碎的衣服下面的皮肤,满是伤口,她眉头微蹙,满是担心,扭头看了看四周,道:“要不先在那儿坐一坐,我替你处理伤口?”
闻无欺没说好,也没说不好,隗喜就准备着他的手往刚才指着的石块走去,可下一秒她就被搂住了腰,他抬腿,瞬间他们人已经在十丈之外。
“不是说先出去吗?”他的语气依然平静而淡漠,似乎对身上的伤口毫不在意。
隗喜在他抱起她的腰的瞬间便搂住了他的脖颈,听到他这话,低声应了一声,她抬头看着他恢复干净却依然青白的脸,他的唇抿着,人看起来十分漠然,仿佛这世间什么都引不起他的兴趣一般。
似察觉到她的目光,他才垂眼朝她看了一眼。
他没说话,只是看她。
虽然他的眼睛里没有情绪波动,但隗喜想,这个古怪的无欺大概在探究她。
当然,她也在探究他,“你刚才说那洞穴里只有你,那我见到的是幻梦之类的么?还是什么分、身术呢?你为什么不记得我了呢?”
闻无欺又不吭声了,移开了目光。
他这是......懒得说?
古里古怪的邪祟。
可她想知道,她隐隐觉得这事很重要,或许......或许可以解开闻如玉被这邪祟吃进肚子里的秘密呢?
她脑子里这样想,那这事她就必须要知道。
隗喜抿了下唇,她盯着他此刻略显高傲漠然地抬起的下巴,忽然想到在洞穴里将他拉出去的一幕,忽然抬手,捏住他的下巴。
闻无欺低头,如画眉目没有情绪,但隗喜却能看出他的疑惑与好奇。< -->>